三江源头风云会

——青海省贯彻落实教育规划纲要采访纪行

　　■本报记者 翟 博 柯 进 高毅哲 郭风波

　　玉塞咽喉，三江源头。长江、黄河、澜沧江，在这里喷涌出第一股清泉。每年，这里流出的总水量达600亿立方米，成就了神奇的“中华水塔”。

　　有水的地方，就有灵性，也会不断生长奇迹。2011年10月20日，青海顺利通过“两基”国家验收，实现了“两基”目标。这是青海近百年教育发展史上徐徐展开的辉煌一页。

　　人口仅562万、国土面积72万多平方公里的青海，集中了高原地区、西部地区、经济欠发达地区和民族地区等诸多特点和困难。尽管由于位于高寒的“世界屋脊”缺氧，但高原人怀揣近百年来普及教育的梦想，从不缺发展教育的精气神儿。

　　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以后，青海省把贯彻落实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精神和国家教育规划纲要作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的重大政治任务来抓。2010年7月18日，青海召开省委十一届八次全体会议，将改善办学条件、促进教育公平、提高教育质量作为教育事业发展的核心任务。2010年9月12日，青海召开了新中国成立以来首个全省教育大会，吹响了青海未来10年教育改革和发展的号角。一年来，青海省集全民之智、举全省之力，克服重重困难，不仅全面完成“两基”攻坚任务，而且稳步推进各项改革举措。

　　初冬时节，本报“贯彻落实教育规划纲要神州行”采访组来到空气稀薄的青海。在广袤的高原牧区和边远的盐碱戈壁，采访组所到之处看到的是，一幢幢崭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一套套先进教学设备被运进校园。最漂亮的建筑是学校，环境最美的是学校，老百姓最满意的是教育，农牧区孩子与城市孩子同在蓝天下享受优质教育资源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3个“前所未有”，推动教育实现跨越式发展

　　11月初，当采访组抵达青海省会西宁的当晚，主管教育的青海省副省长高家龙和省教育厅厅长王予波正要赶往海西州，与来自全省各地的省市相关部门负责人会合，对海西州委、州政府展开年度绩效考核，目的是要通过现场观摩，“检阅”一年来各州县经济社会发展成绩和存在的不足。其中，教育事业发展是考核重点。

　　这只是青海重视教育发展的一个缩影。在采访中，不论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海南州，还是昆仑山下的戈壁新城格尔木，校长、教师和老百姓只要谈及当地教育的革命性变化，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兴奋和感动。

　　人们兴奋的背后，是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探索教育改革发展的坚持。面积大省、人口小省，群众居住分散，经济基础薄弱，办学条件落后，一直是青海教育发展的基本省情。但在青海省委、省政府领导眼里，正因为教育发展难，所以更能体现价值，更能获得跨越式发展的动力。

　　自去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召开和国家教育规划纲要颁布实施以来，青海教育实现了有史以来的3个“前所未有”：省委、省政府重视程度前所未有，财政投入前所未有，社会关注前所未有。

　　去年9月，青海省委、省政府根据省情特点，不仅及时研究制定了省教育规划纲要、教育体制改革试点方案、教育重点工程实施方案，而且还专门印发具体的分工方案，将工作任务逐一分解落实到相关部门、地方政府。与此同时，参照国家做法，青海建立了教育规划纲要实施督查考评制度，将教育规划纲要落实责任作为省委、省政府重点督查内容，并成立了由主管副省长任组长，由省委组织部、省发改委、省教育厅、省财政厅等15个部门组成的教育体制改革领导小组。

　　这一年，“教育发展”成了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大会小会上最热的关键词。省委书记强卫多次强调，各级党委、政府要强化责任意识，正确处理教育发展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关系，牢固树立抓教育就是抓发展、抓未来，不重视教育就是失职，抓不好教育就是不称职，不增加教育投入就不是正确政绩观的思想。省长骆惠宁反复提出，对于一个地处青藏高原、发展相对滞后的省份来说，更应该把发展教育作为根本大计，为各族人民搭建走向富裕文明和谐的桥梁。

　　去年以来，教育改革发展成了青海省委常委会、省政府常务会的重点议题。在今年9月8日召开的全省贯彻教育工作会议和教育规划纲要督导会议上，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分别就各州县教育改革发展现状，进行集中总结和部署。10月中旬，省委督察室、省政府督察室和省教育厅牵头，会同省发改委、财政、人保等部门组成3个工作组，分赴各州县展开专项督查，以强化地方党委、政府发展教育的责任意识。

　　与全国大多数地区不同，青海教育发展的地区发展水平差异很大：以西宁、德令哈、格尔木为代表的城市地区，其教育发展处于基础相对较好的“第一世界”。农业区处于“第二世界”。牧区由于过去只有“马背学校”，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教育，因而处于欠发达的“第三世界”。多年来，为了办学，青海大部分地区的教育发展始终没有走出“撒胡椒面”式的“水多加面、面多加水”怪圈。

　　为突破西部教育崛起的发展困境，青海省主要领导一方面身体力行，调动各方面力量，统筹协调省内资源，加大教育投入；另一方面不断完善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相对于历史上每年全省以千万元计的教育投入而言，2010年无疑成了历史上投资最多、力度最大、办学条件改善最为明显、群众最满意的标志性年份。2000年至2009年，全省教育总投入36.95亿元，而2010年，全省教育经费达到94.92亿元，是过去10年总投入的两倍多。

　　“在青海这样多民族、多文化、地域广泛的地区发展教育，单靠教育一个部门很难解决发展中的现实问题，必须发挥各方面力量，跳出教育看教育，跳出教育思考和谋划教育。”青海省教育厅厅长王予波感慨地说，“这也是过去一年青海教育实现历史性突破、跨越式发展的一条实践经验。”

　　去年以来，青海省通过调动和发挥社会各方面兴教重教的积极性，在全省范围内初步形成了支持教育改革发展的“大合唱”局面。一年来，省人大、省政协多次听取省教育厅关于贯彻教育规划纲要的工作进展情况，省政协组织主席视察团两次到全省各地巡视教育工作，并向省委、省政府提出许多建设性意见、建议；省纪检、政法、发改委、财政等各部门，按照分工，“种”好各自的“责任田”。

　　教育发展是一项关乎千家万户的复杂系统工程，仅凭“政府一头热”难以撬动改革。为此，青海省以“两基”攻坚为契机，动员各方面力量，在全省范围内营造全社会关心、支持教育事业发展的舆论氛围。

　　采访组在西宁市、海南州、海西州等州（市、县）采访时，许多街道、文化墙上悬挂的各种教育宣传横幅、标语随处可见，而且当地手机短信、报刊、电视上都能看到各种教育宣传语。

　　4个突破口，从关键领域和薄弱环节“破题”

　　教育，对于“家底”薄弱的青海人来说，他们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和更为迫切的使命感——地广人稀的青海，既具有全国教育发展的大多数共性问题，又具有高原地区、西部经济欠发达地区和民族地区等诸多特性。不仅如此，直到2007年，当全国绝大多数地区基本实现“两基”时，全国42个未达标县，9个在青海，而且都分布在条件艰苦的南部高寒山区。

　　立足于特殊省情，青海省委、省政府按照国家教育规划纲要精神，坚持总体规划、政策先行、机制创新的基本原则，将本地区教育改革的着力点，放在解决教育发展关键领域和薄弱环节的问题上。

　　去年以来，青海结合中小学校舍安全工程的实施，将改革重点放在转变教育发展方式上，并把基础教育改革锁定在4个“突破口”上：在中小学布局结构调整上取得新突破，在民族教育改革发展上取得新突破，在加强学前教育等薄弱环节上取得新突破，在加强师资队伍建设上取得新突破。

　　为贯彻落实国家教育规划纲要和青海省教育规划纲要，实现到2012年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比例4%的目标，青海结合本省实际，明确省、州、县各级政府加大教育投入的具体措施和责任。同时，还建立了省对州、县财政加大教育投入奖补绩效考评机制，进一步调动地方政府的积极性。

　　2010年以来，青海省下达项目资金65.95亿元，重点实施了包括校舍安全工程、义务教育薄弱学校改造工程、特殊教育学校建设工程、学前教育发展工程等12个教育项目。目前，全省开工建设学校579所。

　　学前教育一直是青海教育的薄弱环节。据青海省教育厅提供的资料显示，2010年，湟中县、化隆县等5个县46所幼儿园完成建设及设备购置。今年，青海充分利用国家发展学前教育的重大项目，并和本省农村学前教育推进工程有机结合，争取资金1亿元，以奖补等多种方式，引导地方政府加大投入。目前，在湟中县、湟源县等25个县新建幼儿园32所，改建幼儿园124所。海南州贵南县和海东地区乐都县等15个县正在尝试学前教育巡回走教模式。

　　今年5月，青海认真研究、吸收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评审意见，组织修改完成国家同意备案的5项教育体制改革试点项目实施方案。5月23日，青海省教育体制改革领导小组下发《关于开展教育体制改革试点的通知》，正式启动改革职业教育培养模式、改革人才培养模式、提高高等教育办学质量等11项国家和全省教育体制改革试点工作。

　　记者在青海各州县采访时发现，在大批资金引导下，一大批办学规模小、教学质量偏低、布局不合理的中小学和部分教学点，撤并集中到了州县。调整后，像计算机、音乐、体育、美术等过去无法开齐、甚至学生从未上过的课，现在都排进了课程表；被撤并的大多数村小、教学点，如今办成了农村幼儿园，一些民族地区甚至办起了标准化“双语”幼儿园。

　　“青海省义务教育工作的重点和难点在民族地区，特别是广大牧区。”青海省副省长高云龙说，全省46个县（市、区）中，民族自治县或民族自治州所辖县38个，其中国家级贫困县12个。少数民族居住面积占全省总面积的96％，平均海拔在3000米以上，大部分地区寒冷、干旱、缺氧。

　　针对民族地区特别是纯牧区办学存在布点多、规模小、投入高、效益低的状况，青海不仅将启动实施的多个教育项目绝大部分投资用于民族贫困地区，而且把各渠道募集的援助项目主要向民族地区倾斜。

　　一年多来，海南州、海西州等地新建、改建大批硬件达标、管理规范、质量合格的适合农牧区教育发展的中小学寄宿制民族学校，不仅使农牧区教育资源得到合理配置，而且使全省民族教育实现了历史性突破。

　　有了好的硬件设施后，青海人意识到，师资是支撑教育质量提升的决定性因素，但长期以来青海中小学布局相对分散，大多数州县存在农牧区教师紧缺矛盾。

　　为此，青海省委、省政府在调整教育布局的同时，“双管齐下”推进师资队伍建设。2010年，省级财政安排中小学教师培训资金1000万元，争取“国培计划”项目资金800万元，培训教师3.3万人。同时，青海一方面向40个县（市、区）补充特岗教师5034人；另一方面先后组织4132名省内应届师范生到农牧区中小学顶岗支教实习，通过实施教师见习岗计划招聘教师1000名。这些措施不仅缓解了教师紧缺问题，而且改善了教师队伍的学科结构。

　　格尔木市三江源民族学校是一所5年前从420多公里外、海拔4800米的唐古拉山镇搬迁新建的九年一贯制藏族学校。见到记者时，该校教师索南群沛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这几年，青海教育确实发生了历史性巨变。仅近两年，我的很多经历就填补了从教近20年来的空白：第一次看到设施如此齐全的校园，第一次接触电脑等现代信息技术，第一次走出大山参加教师培训……”

　　乘着改革春风，青海教育变化的，其实不仅是基础教育。自国家教育规划纲要颁布实施以来，青海结合本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现实，出台并实施了《关于推动全省中等职业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见》，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中等职业教育规模，使中等职业教育与普通高中教育招生和在校生规模保持大体相当。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王予波透露，除继续推进义务教育改革和发展，近期青海教育改革和发展的总体思路是：正确把握青海教育的阶段性特征，按“优先发展、育人为本、改革创新、促进公平、提高质量”的总要求，积极推进教育发展方式转变，解决突出问题，缩小发展差距，深化教育改革，打造若干亮点，力争2020年达到全国平均水平，初步实现教育现代化，走出一条欠发达地区教育科学发展的成功之路。

　　在职业教育方面，青海将通过调整结构布局，集中精力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深化学校内部管理体制改革，全面提升高职教育培养应用型技术人才的能力。

　　在高等教育改革上，着力推动普通高校与市场需求结合，稳定招生规模。到2015年，全省普通高校在校生稳定在6.78万人左右，并动态调整专业，逐步实现理工类专业及在校生规模比重由目前的42%提高到60%左右；推动产学研合作，建立高校与科研院所、行业和企业联合培养人才的新机制；培养引进高层次人才，实施高校“昆仑学者”计划和高校“135高层次人才培养工程”……

　　“只要我们下定决心，统一认识，群策群力，我相信西部教育改革和发展就能走出适合自己的路！”谈到情深处，王予波激动地说。

　　多项惠民政策，扎扎实实改善教育民生

　　教育的发展像是一杆衡量事业成败的连心秤，一头挑着政府的决心，一头连着民心。

　　“民穷，政府亦不富”，一直是青海经济社会发展的“短板”。2010年一般地方性财政预算收入约200亿元，仅为东部一些省份的1/10。大量资金缺口需要依赖中央财政税收返还或转移支付，得以弥补。

　　青海省委、省政府将教育作为为民谋幸福的民生之本。2011年，青海省教育支出预算安排60.7亿元，同比增长39.5%。截至2011年9月，全省财政教育支出64.94亿元，同比增长61.2%。为推进教育均衡发展，省财政把促进教育公平发展作为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主攻方向和保障重点。2010年至2011年，省财政分两次提高农村义务教育阶段生均公用经费基准定额，小学由每生每年300元提高到500元，初中由每生每年500元提高到700元，两次提标增加投入1.82亿元。投入上的“大手笔”，使老百姓看到了教育一日千里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其实是老百姓对教育的口碑。在2010年全省民主评议政风行风测评中，青海教育系统跃居行业管理类第一名，教育改革发展环境和社会支持教育的氛围发生了历史性变化。

　　在省教育厅办公楼的大厅中央，记者看到，一块由海南州各族干部群众2010年1月送给教育厅的牌匾上，“情系教育 惠泽黎民”的8个烫金大字格外醒目。

　　这是高原百姓对政府重视教育、发展教育最质朴的回应。实际上，采访组在格尔木市采访时发现，由于近几年农村学校办学条件有了巨大改善，过去想方设法“挤”进城市学校就读的大批农村学生，现在纷纷向家门口的农村学校回流。老百姓用脚给教育投了满意“票”。

　　“每每想起这些，我就倍受鼓舞，感觉在基础薄弱的西部地区办教育，更能体现自身的价值。”王予波说，“教育办得好不好，不能由我们自己说了算，而应该以老百姓的满意度为衡量标准。现在，只要教育厅开会，我几乎每次都会提示大家要珍惜眼前社会对教育来之不易的支持和理解。”

　　民之关切，恰是政府责任所系。11月8日，就在采访组到达西宁的当天下午，围绕社会普遍关注的异地高考难题，青海省经过反复研究率先在全国出台了第一份异地高考实施方案。按规划，2012年起，凡在青海务工的流动人口子女将就地高考，不再为返乡高考而劳累奔波。

　　老百姓口碑的背后，是政府扎扎实实改善教育民生的一系列惠民举措。以农牧区为主的海南州，2008年推进教育布局调整后，75%的中小学学生成为寄宿生。为了满足老百姓迫切期待接受优质教育资源的需求，该州以地方财政出资方式，给所有寄宿制学校配备生活管理员、炊事员、勤杂工、保安人员。目前，全州共配备学校后勤服务人员1453名。

　　为切实解决进城务工农民工子女接受义务教育问题，青海省委、省政府出台了专门的规定。2010年，全省落实义务教育奖励资金4800万元，重点改善进城务工人员子女相对集中的西宁市、格尔木市的办学条件。与此同时，青海全面提高寄宿制学生生活补助标准。

　　扎实的行动，换来的是老百姓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在2011年10月20日的“两基”国检总结会上，国家教育督导团总督学顾问、督导检查组组长陶西平深情地说：“检查组的同志们虽然一路奔波，但是换来了一路感动，大家为许多领导同志谈起教育都怀着深厚感情、如数家珍一般而感动；为许多校长、教师和家长亲眼看到教育面貌的飞速变化，油然而生的成就感而感动；为在欠发达的高原地区每个村庄最好最美的房子都是学校而感动；为在全球义务教育最难的牧区创造了令世人瞩目的教育奇迹而感动；为玉树地震后一座座新校园迅速拔地而起，为震后暂时分到各地就学的孩子们脸上灿烂的笑容而感动……”

　　“家穷，志不短”的青海人，激动和振奋之后，并不满足于“两基”达标，而是又开始了冷静的思考和更扎实的行动。如今，敢闯敢拼的高原人，站在新的发展起点上，为教育勾画着更美的未来：

　　——今后3至5年，青海省计划再拿出几十亿元，推进全省标准化学校建设，其中，教学仪器、图书等教学设备投入将达到20亿元，力争到2012年基本完成中小学布局结构调整，基本实现县域内义务教育初步均衡。

　　——支持高校服务地方经济发展基础建设工程。提升普通高等教育和高职教育办学水平，使高校校舍建设和教学科研仪器等基本办学条件符合国家规定标准；创建一批教学科研创新平台和基地；重点建设具有高原特色，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有重大推动作用的优势专业和特色学科；着力培养高层次创新人才，提高专任教师学历层次，加快人才培养模式改革。

　　——到2015年，基本解决农牧区教师周转房问题，基本普及学前一年教育，基本普及高中阶段教育，高等教育大众化水平进一步提高，15周岁以上人口人均受教育年限提高到9年，全省教育发展总体达到西部平均水平，力争2020年达到全国平均水平。

　　……

　　天高云淡，巍巍昆仑。一路穿行于绵延起伏的茫茫草原、浩瀚无垠的戈壁滩，记者深切感受到，雄踞“世界屋脊”的青海教育，仿佛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粗拙中透露出珠光宝气，平静中绽放出神奇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