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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名贵州孩子跨江到湖南上学,老师每天摆渡送学生上下学——

艰难的跨省上学路

2013-08-12 来源:《中国教育报》收藏

  湘黔边界,高山峡谷。43名贵州省松桃县迓驾镇碗森村的小学生,每天都要渡过清水江到对面的湖南省花垣县边城镇磨老村小学上学。平时,学校老师成为护送者和摆渡者;每逢下大雨涨水,学校则停课。日前,记者专程来到这所地处两省交界的村小学,体验这些学生的艰难求学路。

  43名贵州孩子跨江到湖南上学

  4月23日下午放学时,湖南省花垣县边城镇磨老村码头,6岁的小女孩龙瑜站在一条大江边,怯怯地望着浑浊的江水,不自觉地拉着身边的表哥——11岁的杨洋说:“我有些怕。”杨洋安慰她:“没关系,拉紧我就好了。”

  龙瑜所在学校的校长龙林刚把龙瑜抱上船,渡船有些摇晃,龙瑜紧紧抓住先上船的杨洋的手不放。杨洋像个小大人一样对记者说:“我一点也不怕,但我妹妹很怕,有一次渡船靠岸时,船摇晃得很厉害,妹妹吓得哇哇大哭。”

  在他们周围,还有41名小伙伴,他们都是花垣县磨老小学的学生。像往常一样,在校长龙林刚和老师任达兵的带领下,他们沿着江边小路,来到码头,等待老师将他们摆渡过江。

  龙瑜住在对岸的贵州省松桃县迓驾镇碗森村五组,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平时,便跟着表哥杨洋一起上学。不过,他们上学路上,必须经过这条宽达150米的大江。

  看着紧紧依靠着自己的妹妹,杨洋说,他的许多小伙伴不会游泳,坐渡船时都很害怕,“我妹妹有时都不敢来上学”。

  记者跟着兄妹俩一起上了船。42岁的磨老小学教师任达兵站在船舱里,帮孩子一个一个穿好救生衣,几个男孩子拿起救生衣上的救生哨吹得呜呜直响。龙林刚登上船头,娴熟地拿起竹篙,一点,一撑,船离开了岸。

  波涛涌来,渡船有些摇晃,看着离船舷很近的浑浊江水,从小在江边长大的记者心里也有些发怵,不得不小心站好。龙瑜和表哥以及其他小伙伴们站在船中央,任达兵则小心翼翼看着他们,微微张开手臂,生怕他们掉下水。

  渡船先向上游划50米,再向江中心划去,水越来越深,最深处,四五米长的竹篙只剩下一米多露出水面。这时,学生蒋小华放在船沿上的书包突然掉进水里,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任达兵眼疾手快,一手就捞了上来。任达兵大声叮嘱孩子不要把书包放在船沿上,然后对记者说:“刚才这是条件反射,孩子们太好动了,要时时刻刻关注他们。”

  船到岸时,任达兵又一个一个把孩子护送上岸。记者看了看表,来回一趟需花费8分钟,而40多个孩子要分4批。也就是说,龙林刚和任达兵每天早晚花在接送孩子过江的时间上,就要1个多小时。

  而这样的来回,龙林刚已经坚持12年之久,任达兵也已经坚持7年。“由于这条大江阻隔,老师不得不每天护送孩子过江。”头上流着汗的龙林刚说。

  原来,自1950年以来,磨老小学就是湖南省与贵州省联办的小学,学生中既有湖南孩子,也有贵州孩子,贵州已经连续63年派一名教师到校任教,任达兵就是第十届贵州籍教师。贵州籍学生的人头经费也是由贵州财政拨付的。磨老小学可谓是湘黔边界人们友谊的见证。

  因此,贵州省松桃县迓驾镇碗森村一带的适龄儿童,60多年来都是在湖南上学。目前,磨老小学共有老师7名,一至六年级小学生147人、学前班孩子58人,其中,贵州孩子45名。在贵州45名孩子当中,有43名孩子需要渡过清水江到对岸上学,其中年龄最大的12岁,年龄最小的仅4岁。

  宽达150米的清水江,对这些小孩子来说,无异于一道天堑。

  “老师渡工”摆渡学生10余年

  清水江的这边是湖南,江的对岸是贵州,一只小小的渡船,每天划过江水,连接起了两岸。63年来,贵州孩子都靠着这小小的渡船来上学。龙林刚告诉记者,每年大约有八九名贵州孩子从学校毕业,他在村小教书28年,就有约250名贵州学生坐过这只渡船。

  但让记者赞叹的是,63年来,没出过一次事故。这背后是几代老师尽心尽责护送孩子安全过江的努力。

  前面几十年,磨老村有一位渡了几代人的老渡工,老师每天只需要护送学生过江即可。但2001年,村里唯一的那只渡船光荣“下岗”,老渡工也因年纪大而退休。迓驾镇孩子上学放学的交通成了问题,没有船没有渡工,谁来接送这些孩子?

  当时只有35岁的龙林刚思来想去,桌子一拍:“没有船,学校买;没有渡工,我来送!”他和学校老师东拼西凑,买来了一只小木船。从此,在这深山峡谷里,出现了一位“老师渡工”,一摆渡就是十余年。

  每天一大早,龙林刚吃完早饭,便撑船来到贵州岸边,等着孩子来上学;天黑了,他送完最后一个学生,才趁着夜色撑船返回。

  “绝大部分是留守儿童,护送学生过江只能靠老师。”龙林刚看着船舱里的孩子说,这么多年来,对于孩子安全丝毫不敢放松,孩子上船前,千交代万嘱咐,上船后一边撑船,一边还得关注船上孩子的动向。

  后来,龙林刚的妻子吴银花也加入进来,同为磨老小学教师的她和丈夫一起,每天迎来送往,成为一对“渡船夫妻”。“他坐在船尾掌舵,我就站在船头拿竹篙试水。”快人快语的吴银花告诉记者,到岸时,龙林刚拉紧船绳,而她就把孩子护送下船,遇涨水时,还得目送学生走到家门口,才离开码头。

  2006年,学校又添了一位“渡工”,这就是住在贵州江岸的任达兵。“我跟龙校长商量,每天早上,如果船在贵州岸边,就由我渡学生过江,如果船在湖南岸边,就由龙校长来渡江。”任达兵说。

  这么多年来,学校只有3位男老师,水性好的只有龙林刚和任达兵,风里来雨里去,学生接过了一茬又一茬。最难过的是冬天,站在船头,冷风吹来,一会儿就能把手冻得麻木。而碰到枯水期上游水电站蓄水,水深只达膝盖,船不能开,就只能一个个把学生背过岸去。四五十个学生,不到一米六的龙林刚要赤着脚蹚过冰冷刺骨的江水来回四五十趟,等全部背完了,脚踩在沙滩的卵石上都没有了知觉。后来的任达兵也同样没少遭罪。

  说起几位老师,磨老村和碗森村的村民直竖大拇指。有两个孩子在校就读的松桃县碗森村村支书兼村主任罗永感叹:“没有龙老师他们,你说这娃儿上学怎么上?把孩子交给老师,我们也从来没担心过。”

  村民期盼修一座“连心桥”

  家长把孩子交给老师很放心,不过,龙林刚和老师们却心事重重。

  龙林刚告诉记者,由于人口分散,对岸的贵州学生如果不过江上学,就要到很远的毛坪学校去上学,至少要走一个小时,有的甚至要走两个小时,几岁的孩子哪走得了那么远?而渡江到湖南来,只要20分钟,“但这么小的孩子,又是好动的年纪,坐渡船存在极大的安全风险”。

  这么宽一条江,几岁的孩子,老师怎能没有心事?采访中,龙林刚至少5次对记者倾诉心中的压力。

  今年的4月19日,星期五,清水江发了一场大水,洪水超过了停渡线四五米,江岸被淹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涨水一旦超过停渡线,我们就只能打电话过去,让贵州的学生停课。”龙林刚站在河岸边,指着被淹的痕迹无可奈何地说,清水江有9个月的丰水期,江面宽度在100米以上,只有在枯水期,江面宽度才会缩小到四五米,贵州学生每年都会有很多天停课。

  去年,花垣县海事局给磨老村捐了一艘铁皮的小机械船,曾经是一名民办老师的村支书龙春华成为新任“专职渡工”。为了保证安全,龙春华分别与村里、学校、镇政府和县交通部门签订了责任状。但龙林刚和任达兵还是要每天护送孩子过河才放心。

  “我们希望能在江上修一座桥,这样孩子过江才安全,也不耽误学习。”龙林刚说。

  这样的呼吁显然不是龙林刚一个人的心声。记者采访时,无论是磨老村还是碗森村,村民都迫切希望能在江上架起一座桥。八九位正在修水泥河码头的磨老村村民听说记者来采访,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村民龙老丙嗓门比较大,高声说道:“我们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想修一座桥,修大桥可能不现实,但我们希望能在这附近修一座铁索桥。”

  而书生气浓厚的龙春华则引经据典:“上个世纪70年代,就在这下游几公里处修了一个坝,连接起了湖南与贵州,上海电影制片厂还拍了一部电影叫《连心坝》,现在我们希望能修一座‘连心桥’。”

  记者又跟着杨洋和一群孩子来到碗森村五组,杨洋77岁的爷爷杨现金刚从田里回来,还挽着裤腿,他坐在新建的砖房前告诉记者,他家3个孙子都在磨老小学读书,尽管这么多年坐渡船没发生过事,但修一座桥是大家多年的心愿。

  村民表示,在河上修一座铁索桥是最现实的选择,花费也不高。碗森村村支书兼村主任罗永告诉记者,他曾经问过松桃县海事局,政府对于在此处修桥已经有了规划,他希望能早日建成。(本报记者 阳锡叶 通讯员 何文 全志明)

(责任编辑:于晓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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