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我是否曾与你擦肩而过?――朱玲
荆楚网消息(楚天都市报)这些天,走过小亭走过的小路,坐在小亭坐过的教室,脑海里,时不时总会蹦出这个问题。
因为工作关系,我常和武大学子打交道,每每看到那些年轻的面孔在图书馆里埋头苦读,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在梧桐下牵手漫步,心里总会涌起一阵温暖。年轻,真好。
小亭正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刚过完20岁生日的她,就像一朵沾着露珠的小花,只是,人生定格在了含苞欲放时。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一则题为《昨日武汉大学在贵州支教一女生不幸遇难》的帖子,让我第一次看到了“赵小亭”这三个字。一天一天采访下来,这三个字,慢慢变成了一个活泼泼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巧笑嫣然。
和所有20出头的姑娘一样,小亭爱美,正是女为悦己者容的年纪。阅读她的网络日志,能看到一分钟速成盘发的帖子,也能读到吃什么能减肥的文章。她在床头贴着孙燕姿的海报,鼓励自己减掉手臂上的拜拜肉。
和所有热心公益的学生一样,小亭认真,对自己负责的事一丝不苟。翻开她的笔记本,有对学院小球运动发展的规划,也有支教时应该注意些什么。笔记本扉页上,工整地写着四个字:“上善若水。”
和所有乐观活泼的人一样,小亭单纯,遇事习惯了替别人着想。在好友的讲述里,她是那个把愁绪满怀留给自己,把言笑晏晏带给朋友的“向阳的蛋”。
……
收集着小亭的点点滴滴,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感伤。
她有一颗善良单纯的心。她有一种让生活更美好的热情。她在有人需要时总会伸出双手,不论是对朋友,还是对素未谋面的孩子。她,正是那种你愿意把她当作朋友的女孩。“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怎么说没就没了?”宿管阿姨想起她的笑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同样的一口气,也一直沉甸甸地坠在我心里。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每年生日那一天,应该亲自去吹灭蜡烛,而不是由同窗点起招魂的烛火;在我写这篇文章时,她应该在宿舍里酣睡,而不是躺在一个冰冷的匣子里,任那个爱她的男孩肠断心碎泪成灰……面对那些哭成一片的同学,我甚至失去了开口采访的勇气。
如果可以选择,我更愿意采访活泼泼的小亭,听她亲口讲述山村支教的经历。如果可以选择,我更想看到,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小亭和我擦肩而过,巧笑嫣然的样子……
愿你永远做个快乐的天使――黄珍
有着1600年悠久历史的江苏如皋城,有一个女儿叫小亭。
23日在珞珈山水BBS看到小亭遇难的帖子,我震惊得差点跳起来。我既是武大的校友,又有江苏的亲人,自然对小亭的离去格外痛惜。
24日第一篇报道推出后,我就被派往江苏。在如皋的街头、学校、农村,人们对小亭的故事已耳熟能详。
她的高中班长薛敏媛,每次看到记者递上的话筒,就哭得说不出话来。曾答应和广播电台连线的高中同学秦卉,最终还是怕控制不了情绪,委婉拒绝。
在如皋中学,30名师生站在小亭生前坐过的教室里,忍着盛夏的闷热为小亭低头默哀。
在如皋期间,我曾3次去小亭家采访。汽车开到邵庄村村口,随便一个扫马路的老爷爷都能准确地说出小亭家的方向和距离。她的外婆和白发奶奶,找出小亭的照片拿给每一个客人看。她们说的农村方言晦涩难懂,但呜咽的悲伤却令我感同身受。
村里的老人们叹息着说,如皋是个长寿之乡,小亭这孩子走得太可惜了。77岁的郝金友爹爹,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顶着烈日汗流浃背地用铁锹将路上的碎石铲平。哪怕村里请来了轧路机,他也不肯停歇。
一群上了年纪的婆婆,背几乎驼成了90度,还在帮着转移路边的砖块。她们说,小亭走了,她们能搬一块是一块,她们舍不得小亭。
在如皋的4天,我每天都被悲痛的情绪包围着,每个夜晚回想起采访的一幕幕场景,总是唏嘘感叹,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今天,离家近半年的小亭终于回家了,但火车仿佛不懂她归心似箭的心情,从1点17分,晚点到1点37分,再晚点到2点。在亲人、朋友和记者的泪光里,小亭真的回来了。
我的学妹、我的乡亲,小亭,愿你永远做个快乐的天使。
小花――范宁
写这篇手记时,我们正奔驰在云贵高原的群山里;而您看到我的文字时,我已经置身吴侬软语、一坦平原之间。
时空就是这么奇怪的变数。就像出发时她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归来时,已经是捧在手心里的一?尘土,要化入那千亩良田、万里青山间。
然而时空又可以磨洗出精粹动人的东西,正如本报26日封面为赵小亭送上的那句“一朵小花 刹那芳华”,就让人怦然心动。
这正是我这些天采访的共鸣――赵小亭不是一朵徒有娇艳的水仙,而是一丛峡谷里独自绽放的小花。
小花没有火热澎湃的花期,只有迎春尽吐的芳华;小花没有雄壮豪迈的花语,只有傲然独立的风姿;小花没有弥天漫地的花香,只有淡然悠远的回味。小花不容易让人觉察它的存在,但当它们漫山遍野迎风傲立,你就会明白平凡的伟大。
平凡里其实蕴藏着许多伟大的精神。比如乐观,比如温柔,比如善良。这些美好的情感如小花的幽香一样弥散,感染着每个靠近它的人,勃发无穷的生命力。赵小亭的动人之处并不在于丰功伟绩,恰恰在于她如小花一样平淡,却又如小花一般鲜活。
在穿越云贵高原的大山时,我常常会看到陡岩峭壁上,忽然冒出一棵小树,迎风摇摆。那些裸露出来的苍凉岩石本是不该有生命的,但生命就是从那罅隙间喷薄而出,长成小树,开出小花。我凝望着那些孤独守望的小树,就像凝望山谷里的小花,凝望那个远去的身影。
在离开贵州的路上,晚上写稿子的时候,我耳边不禁回想起一首老歌:“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
在路上――胡九思
写下这篇手记的时候,我正坐在贵阳开往上海的火车上,身边是小亭的家人,对面一个11个月大的贵州小女孩在妈妈的怀中玩着玩具熊。车外飞驰而过的青山和隧道提醒着我:我们正在渐渐离开苗岭的大山,带着小亭回到养育了她18年的故乡。
四天的采访,太多的泪水溢满了周围。从贵定到都匀,从都匀到贵阳,小亭的家人和同学几乎流尽了一生的泪水,泪水化作思念,撒在了这片苍翠的大山之间。面对一张张写满悲伤的面孔,我几乎不忍掏出相机再对他们按下快门。黑框遗像里的小亭灿烂地笑着,她的身旁却泪水涟涟……
一路的探访,我们走过小亭走过的路,爬她爬过的山,听她曾经唱过的歌,站在她曾经教书的讲台……当小亭的父亲在她曾经板书过多次的黑板上写下“希望小亭永远站在这个讲台上”时,教室里的孩子们哭成了一片。讲台上消瘦的父亲失去了孝顺的女儿,讲台下可爱的孩子们失去了最爱的老师。
小亭走了,可她并未走远。与小亭一同支教的同学们已返回武汉,带回的是泪痕和支教精神不灭的传承;小亭教过的孩子们在大山里一遍遍对着他们的老师呼唤,他们不会忘记,一位漂亮的老师曾与他们相伴。终于有一天,他们也会走出大山,可也会有一天,他们会像小亭老师一样,将知识和爱心带回山间;小亭的父母、亲人正和我们坐在返乡的火车上,一钵白灰,里面盛满了20年的光阴。母亲紧紧抱着装着女儿的小钵疲惫地睡去,对面襁褓里的贵州婴孩也在母亲的怀中睡去。
此刻,他们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梦?
祝福你我们的天使――戈昊怡
得知武大志愿者因意外死于山区的消息时,我正奔波在采访的路上,放下电话的我说话的腔调竟然有些颤抖。打开采访车的车窗,眼泪在风中逐渐飞散开来。作为曾经的武大青年志愿者,我很难相信耳边传来的消息是真的。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前往江苏采访的任务。
出差这几天的采访几乎都是伴着眼泪走过来的,小亭的同学说得泪流满面,小亭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小亭的老师在走廊里偷偷抹掉泪,采访不久就又出去掉泪――作为摄影记者,我几欲按快门而不忍,晚上挑拣图片时自己也会莫名的伤感――这样美丽的天使,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呢?
或许这也是一种上天的选择,小亭用她短暂而又绚烂的生命,为我们留下一份沉甸甸的回忆。这份回忆不仅仅属于她和她的家人,同样属于每一个为她感动、为她惋惜的陌生人,属于每一个被她激励而沿着她没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的大学生们。属于每一个,曾像她一样,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人们。
也许我们有那么一点相像。
我们都曾走过洒满花瓣的樱花路,都曾爬过铺满落叶的珞珈山。
也许我们还有那么一点相像。
我们都曾到过贫瘠的土地,为了那脆弱的希望。
我们都曾走过崎岖的山路,为了那朗朗的书声。
我们都曾拥有过理想,执着,和年轻时的冲动,我们都曾拥有过爱和冲破荆棘的勇气。然而我有幸回到了家乡,你却永远留在了那遥远的天堂。
祝福你,我们的天使,愿这人间为你奏响的安魂曲,成为天堂中最美的欢乐颂。
摘自:中国教育新闻网 2010年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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